三千星尘

“老大”

“赵处”

“老赵”

紧闭的眼睛慢慢睁开，眼前除了一片模糊的白色和几个隐约晃动的人影便什么也没有了。赵云澜试着动了一下，手臂及全身传来的钻心的疼痛让他的意识一阵模糊，紧接着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刺鼻的药水味又渐渐让他的头脑清明起来，下意识的轻哼了一声。

“赵云澜”一声急切却又充斥着惊喜的女声哽咽着又响了起来。

随着眼睛的慢慢聚焦，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祝红早已哭的发紫的面孔，然后是老楚，小郭，大庆，林静，汪徵，桑赞……

“老大”

“医生，病人醒了”小郭激动的颤抖的声音从门口传出来。

“我躺了多久”

“快一个月了”

看着眼前的一个个激动不已的人，赵云澜合上眼睛忍不住咧嘴笑出来。

“幸好，我们都…….”

仿佛被电击了一下，脑子里嗡的一声，似乎什么尘封已久的东西突然炸裂开来，上扬的嘴角瞬间僵住了，无神的瞳孔骤然放大。

怎么，少了一个。

“沈巍呢？”

刚刚才因领导醒来而吵闹不已的特调处众人听到这个名字一下子安静了，静到赵云澜清清楚楚的听见自己即将失去节奏的心跳。

“沈巍呢？”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是何其的嘶哑与颤抖，在这间病房惨白的墙壁上留下的回音一下下猛烈的撞击在众人的心里，还有他自己的。

死一般的寂静。

“我问你们沈巍呢？”赵云澜猛地放大了自己的声音，近乎嘶吼着喊出了那个不断涌现在自己脑海中的那个人的名字。猩红的血丝瞬间布满了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眼前的这些人，每个人脸上划过的悲伤都想一把把刀无情的向他的心脏上扎去，就像……

就像那天的冰锥…….

似乎是被突然的吼声吓到了，小郭还是哆哆嗦嗦的给了一点回应，只是他的眼睛也渐渐漫上了一层水汽。这一切都被目眦欲裂的赵云澜看在了眼底。

“沈教授…..”

“长城。”小郭的声音被楚恕之低沉的声音打断了。

“节哀。”

似乎找不到什么更合适的词来安抚眼前这个濒临崩溃的伤患，老楚只能硬生生的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连自己都敷衍不过去的字眼。

“你说什么，节什么？”这个曾玩世不恭不将天地放在眼里的特调处处长，在众目睽睽之下三两下拔掉了插在缠满绷带的手臂上的针头管子，一个翻身从病床上跳下，却又因为身体上剧烈的疼痛和根本使不上劲的腿脚一个踉跄跪倒在冰凉的地板上。

“老大”林静急忙伸手去扶摔的龇牙咧嘴的领导却被蛮力狠狠地推开。

“你他妈再说一遍，我他妈节什么哀什么？啊？”赵云澜嘶吼道，借着这一股狠劲从地上慢慢爬起来，身上伤口撕裂的剧痛却没能让他脑海里的念头动摇分毫。

负责治疗的主治医生正好进门看到了这么一幕，冲进去丢下手上的记录表就想去扶住他，却被刚刚站稳往前一冲的伤患用手肘死死抵住脖子，“咚”的一声按在了墙上。

“老赵你疯了”

“赵云澜你干什么”

“都别碰我”赵云澜低吼一声，转过头对着那个刚刚被自己突如其来动作吓得不轻现在被抵在墙上的医生。

“沈巍呢？就是那个穿着青蓝色风衣，灰……灰色t恤的……人”

“沈教授牺牲了”大庆实在是不忍心看见昔日那个阳光灿烂的处长变成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在医生回话之前脱口而出，“沈教授和夜尊同归于尽了，在回来之前就已经魂飞魄散了。”虽然这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但长痛不如短痛，反正真相迟早会被他知道，现在让他清醒一点也许更好。

“不……不可能，我刚刚……我刚刚……我看见他了……他……沈巍……”赵云澜说着就跌跌撞撞的朝门口走去, 也许是因为刚刚体力透支，又或许是因为悲伤过度，没走两步就腿一软躺倒在了地上，眼前看到冲上来的人影越来越模糊，声音也越来越远……

有人说，悲伤分为五个部分，听到噩耗时的震惊，不接受现实的抗拒，接受现实的撕心裂肺，沉浸在回忆里的痛苦，和回忆被时间一点点淡化的无奈。

对于某些人而言，也许第五步，永远都不可能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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